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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湘云掏出手帕来擦着脸上的泪痕，喑哑着嗓子说道：“又关宝姐姐什么事？你替别人道的什么歉？小心眼儿的人又不是你，你一向是最大气端庄的。”
说着，还恶狠狠的瞪了黛一眼。瞧着，恨不得撕下她一块肉来。
黛并没有开口说什么，刚才的一巴掌，似乎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。
紫鹃低垂眼皮，也没有说话。反正，黛已经占了上风了。此刻就是让史湘云占一点嘴巴上的便宜，也没有什么。
贾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，淡淡说道：“好了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，就不要再提起。——散了吧，我人老身子容易乏，就不奉陪了……”说着，她站起身来，由两个丫鬟搀扶着，慢慢的走了出去。
贾母既然已经离开，王夫人和凤姐儿也就跟着下去了。三春互相看了看，也站起身来，由各自的丫鬟扶着，匆匆离开了这里。瞧着，非常不想掺和进黛和湘云的纷争里。
史湘云看着众人相继离开，感受着自己脸上的热度，不由得又气又恨，忍不住呜咽起来。
宝原本一会儿在黛身边转一转，一会儿在湘云身边转一转，现在看湘云哭得伤心，便忙跟在她身边，柔声安慰起来：“云妹妹，好妹妹，别难过，等会子眼睛哭得肿了，明日还怎么见人呢……”
“我早就已经没脸见人了，还管那些甚？——他们都走了，你还不快跟上去，又理我做什么，看我的笑话吗……”有了宝的安慰，湘云愈发哭得伤心。
宝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，只差对天发誓了：“我怎么可能看你的笑话？我心里是怎么想的，你会不知道？又说这些话来气我……”
黛早已经停止了哭泣，眼圈儿却还是红着的。她看着贾宝和史湘云亲密的样子，眼底深处，是藏不住的失望和寥落。
紫鹃扶住她的胳膊，低声道：“姑娘，咱们也回去吧？”
黛点了点头，跟着紫鹃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“林妹妹——”宝察觉黛离开，连忙开口想要叫住她，那边湘云的哭声却陡然大了起来，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。于是，便也顾不得黛了。
“好妹妹，你怎么又哭起来了呢？你这一哭，我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难过。我真恨不得将那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，只要你不哭了……”宝的声音温柔多情，听起来，是那么的动人。
黛走到月洞门口，听到他的话，肩膀震了一震，却还是没有回头的继续朝前走去。身后长长的影子，显得孤寂极了。
紫鹃与黛走出门口，来到了花园子里。曲折的回廊顶上挂着淡黄色的羊皮灯笼，在风里晃晃悠悠。她们的身影，也跟着晃荡不停。
白天看起来明媚多姿的花草被黑暗笼罩，现在瞧着格外阴森，像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鬼怪似的，让人不敢多看。
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？露在光亮里的面貌，与藏在黑暗里的面貌，或者，是大相径庭的吧？
“紫鹃，先前多亏你提醒我了。”
黛低低的开口说道：“要不然，今儿个我可要将林家的脸面给丢尽了。”
“姑娘很勇敢了。”
紫鹃说道。
黛苦笑了一下：“人都是被逼出来的。——湘云她以前，不是这个样子的。我刚来的时候，跟她关系很好，常常在一起玩耍。那个时候，她又活泼，又天真，很讨人喜欢。可…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她就变了。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我，说话刺我的心……一次两次我都当她是无心之失，可次数多了，我才知道，她就是有意的。—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？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？”
紫鹃跟在黛身后一步之遥，如影随形，开口说道：“或者，在她心里，现在的姑娘，已经是她的敌人了。”
黛沉默了一下，低声说道：“究竟，是为什么呢……”
“其中缘由，其实，姑娘心里是清楚的，对不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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