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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色柔和,铺在两人中间。
姜一源定定地站在原地,他没有动。
沈书临说完那两个字便不再看他,只是点了根烟,慢慢地抽着。
可是只那一眼,姜一源就知道,自己被看穿了。他僵在原地。脆弱、伤痛和彷徨,是年轻男孩的天敌,他宁愿遮着掩着,憋出一身内伤,忍得筋骨全碎,也不愿让他人窥见分毫。
更何况,这个“他人”不是别人。就算全世界都看到他的狼狈和不堪,他也想在这个人面前保留些微的体面。
姜一源的第一反应是逃。他的手在背后攥紧了。
他看向远处,柏油马路笔直,尽头与天相接。一个小时前,他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。他想见他,从去年见到今年。
沈书临抽完了一根烟,又点上了一根,他只吸了一口,便问:“要吗?”
姜一源垂眼看着递到他面前的烟,和拿烟的那只手。那只手曾细细地抚过他的纹身,温柔且稳定。
他走上前,接过了烟。烟雾沉入肺腑,又缓缓吐出,他感觉自己平静了些,拉开车门上了车。
车子缓缓向前驶去,速度只有10,或者15。不像是在赶路,只是在和月光散步。
姜一源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对方的问题,可沈书临什么也没有问,也没有说话。车窗大开着,微风裹挟着月色涌进来,只有沉默和风声。
驶出一段距离后,姜一源忍不住了,偏头去看身边的人。沈书临的侧脸平静淡然,月光映在下颌骨上,轮廓分明。
“哥。”
他叫了一声。
“嗯?”
“你……”姜一源想说,你为什么不问。可他把话吞了回去,只道,“你晚上喝酒了吗?”
沈书临说:“你不是尝过了么。”
姜一源这下子笑了起来。他那时心绪复杂,没有尝出来。他看着男人轻抿着的薄唇,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触碰。
本就近于龟速的车子停下了。
沈书临偏过头来,姜一源的手指从他唇上划过,他便微微张开了口。手指向里滑去,沈书临含住那根手指,轻咬指节。
手指酥麻热烫,姜一源缩回手指,放入口中尝了尝:“嗯,有酒味。”
沈书临说:“喝了蜂蜜水。”
“我来开车吧。”
姜一源说。
两人交换了位置,姜一源调整了座椅,手搭在操杆上,却迟迟没有动。
许久之后,他发动车子,问:“我们去哪里?”
沈书临说:“都可以。”
无人的郊区柏油马路上,车子行驶得并不快,近乎闲庭信步,又像背负着沉重行囊的人在犹疑。
车子驶入市区,经过高架桥,绕过几个弯后,在红灯前停下。
姜一源看着方向盘上的纹路,手指轻轻敲击。他说:“我和家里大吵了一架。”
“年夜饭上,我爸喝高了,以为有他在中间调解,我就能和他老婆握手言和。男人一到中年,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。”
姜一源嘴边挂着微嘲的笑意,继续道,“他老婆生在海边的城市,擅长做海鲜,特意下厨做了好几盘虾啊蟹啊什么的。我爸见我一筷子就不夹,以为我在耍脾气,命令我必须吃,说这是阿姨特意为我做的。”
沈书临望向他的脖子,围巾已经摘下了,露出还未消退的红色疹子。他问:“他不知道?”
姜一源耸了耸肩:“谁知道呢。那女人劝他,说今天做的不够好吃,我看不上也是应该的,让他别逼着我吃。”
“这话当然只能起到反用,我爸又喝高了,哪里受得了别人违背他的意思。”
绿灯亮了,姜一源踩下油门,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。
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也明了了。实际上,在郊区马路上,沈书临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疹子,猜了个大差不离。
姜一源平静地说:“然后我爸吓坏了,马上让医生来给我输液。我问他,妈才走了几年,你就忘了她以前对海鲜过敏吗?有没有可能,这是会遗传的。”
“至于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,关我屁事。我跟他说,我不会再回去住了。”
沈书临听他说完,只道:“说过了,不许说脏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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