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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1
贾政今天早退了。
政老爷虽然很不耐烦工部的那些公务，可他为人“方正”，也从不迟到早退，给人凭添茶余饭后的谈资。可今天不同，周瑞居然亲自跑到工部来见他，说是王氏昏了！
他听了之后本以为是因为王氏有孕在身，身上哪里不妥。
这王氏倒是越来越矫情了，他想。自从怀孕之后便跟他诉了多少次苦，这次居然还让人到工部来了！因此他不快地让周瑞先回去，可没想到话刚说出口就被几位一向跟他生疏的同僚给劝了回来。
这让从来没有感受过“组织春风般温暖”的政老爷不禁感慨：果然是日久见人心，这几个人他虽然从来都瞧不上，可人倒是好的。
他哪里知道人家是可怜他媳妇儿高龄有孕，这边身子不好，那边丈夫明明没什么屁事儿，还要要回去呢？
嫁给这人，也是糟心，更是上辈子造了孽啊。
嗯，他们这是日行一善！
于是政老爷就上了轿子回了家。
其实……他挺不想回来的。
看着往日从正门出入的轿夫绕到了另外一路，最后进入梨香院，贾政也攥紧了手心。除了忍，还能做什么？
梨香院的占地并不算大，可是因为他身边目前就一个小妾，而且女儿也不跟着一起住，而是养在贾母身边的缘故，倒也不算拥挤。
只是今天回来之后，这院子却是出奇的冷清。
贾政不禁皱了皱眉，问周瑞道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？”
周瑞这才跪下来哭道：“老爷可不好了……”
他当下就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原本把东西都送回去也就算了，可事实上还真有人吃了猪油蒙了心，仗着主子不知，自己也偷偷弄出去了几样宝贝，也撕了册子……当然了，在周瑞嘴里这话也就里里外外地透着有人故意的意思。
但不管他如何说，如今这东西怎么都对不上。老太太那边撂了话之后就罢手不管了，这让王氏又昏过去了！
贾政听得不禁面红耳赤，原本想发王氏，可又听她今天昏过去了两次了……他愤愤地一甩袖子，直接往贾母房中去了。
贾母对儿子一回来就看她并不意外，毕竟贾政从念书时候就一直都没断过对她的晨昏定省。否则两母子各忙各的，一个忙着掌管中馈，一个忙着读书上进，这感情怎么都会疏远几分。
而贾母对贾政这个“孝”的印象，也是由此而来。
“母亲。”贾政照旧先给贾母行李问安。
“坐吧。”贾母让他落座。
贾政通红着脸道：“母亲，王氏她……儿子已经知道了。”
贾母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些疼爱的，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哪里会说没就没呢？只安慰他道：“也是我当年不察，给你抬进这么一个回来。可是她一千个不好，一万个不好，也是给你开枝散叶的，看在她肚子里的那个份上，我也不想难为她。”
贾政低低道：“儿子回来之后才知道除了她之外，还有小人动了手脚，东西对不上。”
贾母顿时皱起了眉，要说是贾赦藏了东西故意让王氏对不上倒也有可能，可是她好歹也是了解贾赦的，她这儿子是个大手大脚丝毫不小气的。当年敏儿红妆何止十里，他连眉头都没皱过。
可要不是贾赦，也断不能是邢氏，她没那胆！
“儿子问过了，王氏已经将人杖毙了，儿子想着父亲曾经还给过儿子一些东西，用来还给大哥如何……”
贾政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，让他住荣禧堂，他没任何意见，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比贾赦差，哥俩不过差了几岁，就天差地别，换谁，谁也不服气啊。
可是这偷公中也就是偷贾赦的东西就是另外一说了，他丢不起那人！
这会儿是王氏做的，还是他做的，又有什么区别呢？若是让外人知道了，他贾存周还如何做人！他儿子还要不要考功名了？
见他眼圈儿都红了，贾母也不禁软了心肠，耐着心劝他道，“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孩子，可是她怎么能把人给活活打死呢？这简直是死无对证，你倒是让我说什么好！只是事情毕竟给压下去了，回头让她把东西都给送过来，差了什么也不需要动你爹给你的东西，拿我的补上便是，只当是你爹留给珠儿或者元姐儿了吧。”
“是儿子不孝，让母亲这把年纪还要为儿子操劳，这王氏，儿子真是……”贾政恨恨的一咬牙，却还是没说出来休妻的话。
这一旦休妻，女儿如何先且不说，却是要让贾珠也跟着名誉受损，将来让他在同窗之间还如何抬头？有个被休的母亲又如何科举？而让王氏就这么死了，却也行之太过，怎么也不到这地步。
贾母拍了拍他的手，缓缓道：“——事已至此，就听我一句劝，这样算了。你这些天在工部可是感觉到了什么风声？”
好身为勋贵子弟，对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还是很敏感的贾政立刻道：“圣人在几日后的中元节上要宴请群臣，凡是在京三品之上的官员皆在受邀之列。只是儿子琢磨着，这应该是为瑞德亲王铺路呢。”
贾母点头道：“你所言不错。这太子变成了废太子，又被圈禁十年，但听说身体不爽利，要安心静养，一直都不曾露面。圣人这显然是捧他了。”
说到这儿想起女儿的吩咐，贾母不禁对贾政道：“所以，咱们和三皇子也要放一放了。”
贾政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，他其实也已察觉到三皇子一党已是一日不如一日，只是圣人并没有出手收拾的意思，所以那些依附之人尚能自保。可若是圣人什么时候对三皇子的耐心越来越少，曾经发生的事，指不定又会重现了。
对最宠爱的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废掉圈禁，三皇子啊，宠爱还远不到那程度呢。
见他沉默，贾母明白这是三皇子一党已不妙了，便道：“我儿，我会想办法给珠儿一个好前程的，你放心。”
贾政苦笑道：“是儿子无能，如今都这把年纪了，还要让母亲为儿子操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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