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的百姓瞬间鸦雀无声,恪亲王跟福豆先‘噗通’跪了,恪亲王府的侍卫也跟着跪下去。
百姓这才如梦初醒,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皇帝,一时之间乌泱泱的人群跪了一地,‘万岁吉祥’的声音如山呼海啸。
皇帝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,半晌,他轻轻一笑:“你倒是好酒量,朕竟从来不知你能喝这么多酒。”
恪亲王伏跪在地上:“回主子爷,过节高兴,奴才一时贪杯。喝得多了脑子不清醒,嘴上说胡话,还望主子爷恕罪。”
皇帝的声音疏疏朗朗,听不出喜怒:“过节高兴?恪亲王,你究竟是高兴贪杯还是借酒浇愁,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恪亲王的声音都颤了:“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爷。”
皇帝摆摆手:“你愿意如何便如何,朕不想管你。只是眼下你的奴才闹出了人命,你身为亲王,就是这样处理的?”
恪亲王额角渗出汗珠,依旧嘴硬坚持:“回主子爷,奴才只是方才是醉酒昏了头,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。”
皇帝却不听他的辩解,声儿猛的戾起来,字字句句不留情面:“尔身为亲王,纵容属下草菅人命,竟还说出人命不如狗这样的话来,叫朕痛心,叫朕汗颜!事到如今还嘴硬不肯认错,朕看平日是太纵着你了!”
百姓都低着头,没有一个人敢动弹。
堂堂天子在百姓面前这样斥责亲王,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。亲王的脸面,算是荡然无存了,全都叫皇帝给踩得稀碎。
恪亲王猛的抬脸,面庞涨成奇异的红:“您把奴才一家软禁在蜀地,又何来‘纵着奴才’?”
“你放肆!”皇帝怒目,“你乃大齐堂堂铁帽子亲王,何来软禁一说?!”
恪亲王凄凉的笑起来:“铁帽子亲王?不过是说得好听,说破了天我们也不过是你的奴才罢了,同你身边的侍卫太监有何区别?这些太监尚且还能在宫里,我这个亲王反倒三年才能进京一趟。”
皇帝怒不可遏,伸手唤卓少烜:“拿鞭子来,朕替恪亲王醒醒酒。”
卓少烜解了腰上软鞭递给皇帝,皇帝扬手在半空一挥,淬过油的鞭子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脆响。
如因急忙拉皇帝的胳膊:“万岁爷,万岁爷,三思啊!王爷只是喝醉了酒,他眼下黄汤进肚,浑身都不听使唤,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宫等王爷酒醒了再说。”
如因一出声,皇帝的动作有些迟疑,恪亲王却仿佛患了失心疯,自己跪在那儿看着如因笑出了眼泪:“人人都知我倾慕春掌柜,还在太上皇后面前求过亲,只是因为你也喜欢她,便放狠话要叫我打一辈子光棍。是,你是皇帝,什么都得由着你。我是堂堂亲王不假,可你见过哪朝哪代的亲王是被软禁不得入京的?甚至连个女人都不敢肖想?我这个亲王,活的都不如你御前的奴才体面,还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,跟你维持天家的兄友弟恭。”
皇帝只觉得血往头上涌,再也不顾如因的阻拦,挥鞭大步向前,用了浑身的狠劲儿把鞭子结结实实甩在恪亲王身上。
‘啪啪啪’几声下去,恪亲王的背脊和胳膊上已经见了血痕,皇帝沉声问他:“你知不知错?”
恪亲王双手撑地,反过来昂头问皇帝:“万岁爷今儿朝奴才发狠,不只是为了今晚的事吧?”
皇帝一怔:“你说什么?”
恪亲王脸上露出一抹看破一切的笑容:“昨夜中秋宫宴,醇贝勒当众出言不逊,你不过是在心里怨我一言不发,未曾帮你,让你受了屈辱罢了。万岁爷,您觉得奴才说的对还是不对?”
皇帝冷笑:“醇贝勒二十多年前的所作所为旁人不知道,你难道不知晓?他害的第一个人就是惠裕太妃,是你的嫡亲祖母!你身为惠裕太妃的孙子却是个缩头乌龟,面对着仇人竟也能安坐高台?!朕看你就是个不孝不忠之人,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!”
恪亲王立马反驳道:“当年之事我又不曾经历,我那时尚在襁褓,知道什么?我王父倒是知晓,只是他老人家早就游山玩水不问事了。连他都不愿意追究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?你愿意跟醇贝勒斗法是你的事儿,凭什么还得拉着我下水?”
皇帝再也不留情面,扬手挥鞭,皮开肉绽的声音听得令人肝胆俱颤。
恪亲王已经浑身是血,整个人瘫趴在地上。如因飞跑过去猛的一把抱住皇帝的胳膊,声泪俱下:“主子爷,求您高抬贵手,再打下去王爷就要没命了!”
卓少烜跟常旺也纷纷上前,跪在皇帝脚边一声声劝着三思。
皇帝颓然,将手里的鞭子无力的扔到地上。
如因见了立马扬声喝福豆:“还不赶紧带你主子回去养伤!”
福豆腿都软了,站不起来,手脚并用爬着到了恪亲王身边,声儿支离破碎:“主子,主子……”
恪亲王带来的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围过来,将恪亲王拉胳膊拽腿的抬起来,趁着皇帝还未开口,飞一样挤开人群冲出去。
皇帝看卓少烜一眼,他会意,一把抓住想要浑水摸鱼逃走的那个侍卫:“你杀了人,还想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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